夏末将至,而暑气却丝毫未退。二掌事从蝉鸣声中行来,他是要来跟岑闻说一声,说制好的茶都按她吩咐放进茶仓里了。
可走到账台前,二掌事发现人并不在那儿。恰好这时银黄路过,于是二掌事赶忙向她询问:“银黄,二姑娘在哪儿呢?”
银黄手上端着茶盏,是要去给岑闻添茶的。于是伸手往后院一指,笑着回道:“二姑娘在后院呢,后院比这儿凉快,姑娘就去后院看账去了。”
银黄是在冬云离开后才来到岑家的。晚霁去后,冬云病了一场。病好后,便自请离开,说要去云州前往祭拜。
岑闻怕她想不开,本想差人陪她一块儿去。可是冬云坚称两年后就会回来,所以岑闻也就只能雇了个车夫陪冬云一同前去。如今一算,已是一年有半,不知道冬云何时能回。
银黄呢,本是在李家时伺候冬云的侍女。李家出事后,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岑闻院里,与岑家签了契,成了岑闻的贴身女使。
后院里,二掌事刚跨出门槛,就看见了坐在石桌旁,一手打着算盘,一手对着账的岑闻。
他走到岑闻面前停下,见岑闻抬头来看,才不紧不慢地告诉她:“姑娘,昨日新制的团茶和末茶都装好放到茶仓去了。”
岑闻手还悬在算盘上,闻言,她点了点头,然后问道:“茶瓶上覆灰了么?”
那自然是都覆上了稻草灰,才放去架上的。岑闻和疏雨掌事后,岑家改用茶瓶覆灰来防chao。二掌事自然也不敢怠慢,他笃定道:“我仔细看过了,都弄了。”
听了这话,岑闻微微笑了笑,对二掌事说道:“辛苦了。”
说完,她想起甚么来,又交代道:“今日乞巧,让大伙儿早些下工罢,一会儿还能去逛逛晚市。”
乞巧节的晚市一向热闹有趣,有灯会,有香桥会,是遂州一大乐事。岑闻都这么发话了,二掌事自然也乐得早些收工回家,于是他笑着应道:“是,二姑娘,我这就去和下面人说去。”
不过他突然想到,大姑娘还在内间里与人商谈收茶事宜。万一人家要来茶仓看茶,那还得留人守着,于是二掌事又问道:“大姑娘还在里头,要不要留个人在茶仓?”
闻言,岑闻摆了摆手,“不用了,我会帮忙留意的,剩下的留值守的人就行了。”
“是,姑娘。那我便先下去了。”说罢,二掌事便乐呵呵地下去通知茶工师傅们了。
二掌事走后,银黄也端来了茶,岑闻这才得了空能边喝茶边休息会儿。
这会儿蝉鸣声倒是小了些,可不是因为它们自己收了声,而是外头热闹了起来。商贩早已摆好了摊,酒楼上也又挤满了前来喝酒赏灯的食客。
只有她,还在这里苦等着疏雨。
想到这,岑闻无奈地放下了茶盏。两人本来约好今日早些回府,换身衣服便去乞巧晚市上逛一逛。
可谁料半路杀出个茶商来,这一谈又耽误了两个时辰。岑闻没事做了,就干脆把账拿来查一遍。
她抬头看了看天色,虽然夏日日长,可也已近夕阳。晚风卷着木樨香缓缓吹来,竟也有些清凉。
于是岑闻合上账册,抬头对银黄说:“走罢,我们进去看看。”
走到内间里,结果发现两人还没结束。岑闻从门缝往里看去,只见那茶商一副把持遂州茶市的架势,听得岑闻和疏雨紧皱眉头,疏雨是几次话到嘴边想要想送客,奈何这人开的价挺有诚意,也有点本事。于是疏雨又耐着性子与人谈了小半个时辰。
岑闻在外头等着,听着外头街上的动静越来越大,心里是越来越没脾气。
等到都要在凳子上睡着了,疏雨这才送客出来。岑闻坐在暗处,没点灯。疏雨出来的时候都没注意到她,是送客回来转眼一瞥,两人目光才缓缓碰上。
看岑闻也不点灯,也不出声,疏雨就知道自己该哄人了。于是她有些抱歉地笑出声来,走到岑闻面前,轻轻握住岑闻的手说道:“我看大家都走了,我们赶紧回去换衣服罢。”
岑闻任由疏雨握着,但嘴上没好气道:“不急,干脆等烧完香桥再去。人少不挤,还能赏赏夜色。”
知道她等到赌气了,疏雨心里暗笑,但手上却耐心得很。她拉住岑闻的双手,慢慢将人拉起来,边将人往门外带,边哄道:“我的错我的错,今晚一定好好逛逛,逛到尽兴了再回家行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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