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的第一反应出乎意料的一致。韩战脱口而出一个“快”字，剩下的“躲桌子底下去”还没说出口，陈宇已经抱起衣服飞一样钻进了桌底。

    韩战愣住了，对陈宇的反应又好笑又觉得到底是我的人的感觉。他整理了下外套，轻敲桌面说：“藏好了，别出声。”

    桌底下伸出一只手，做了个“ok”的手势。

    韩战解锁开门，见是韩彦辰站在门外，心中的不悦又增加了。

    “不上课滚这来干嘛？！”韩战开口就骂。

    韩彦辰无视他，大摇大摆地走进去，走到离办公桌还有一米左右的距离，韩战快步上前堵在他面前。韩彦辰对上韩战横眉怒目的样子，勾起嘴角坏笑起来，他早习惯了。他扯了下鸭舌帽，往边上的沙发一坐，说：“陈宇到底怎么了？上午还看见他了，下午怎么又是姓崔的那个秃头乌gui了？”

    “头晕，也许是因为你造成的后遗症——”韩战想到桌底下是全裸的陈宇，而离桌子不远处坐着的却是自己的儿子，他很不自在，“——滚去上课！陈老师的事不用你瞎Cao心！”

    “哎！”韩彦辰嬉皮笑脸的，“这不是难得的自由活动课嘛……我现在可不敢翘课了，”他盯着韩战，黝黑的眼珠转了几圈，“我是来找你谈正事的。”

    “有屁快放。”

    “你都多久没回家住了，好歹也是我爸啊……”

    “这种问题回家说。”

    在家庭感情方面，平常韩战还是愿意开导开导这小子的，不过今天是例外，因为陈宇的存在让他极度不耐烦，他不想让陈宇知道太多关于他妻子的事。

    韩彦辰垮起个脸，“来不及了！今天是我妈生日，你忘了吗？她一大早还电话我说想邀请你一起参加今晚的生日聚会。“

    “聚个屁，都分居五年了。”

    “那又怎样，估计她想你了呗，你就去吧！”韩彦辰看韩战脸色铁青，唉声叹气，“爸！就算我求你了！也许我妈想和你重归于好呢！”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那你就打算一直和外面的货色鬼混吗？这么多年也不见你带个女人回来……”

    “出去。”韩战指了下门外。

    韩彦辰的脸皮早厚得不像话，继续唧唧歪歪：“你和我妈实在不行，多一个后妈我也不会介意啊，可是……”

    “可是什么？”韩战突然觉得儿子今天有点反常。

    “你到底喜欢男人还是女人？”韩彦辰刚问完，就心跳加速，见韩战的脸色愈发难看，他咳嗽几声，吓怂了，“我、我这不是随便问问嘛……”

    韩战的怒气顷刻之间像漏了气的皮球，发出了一声轻得连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叹气，他又恢复了冷静，淡淡道：“和你没关系，回去上课。”

    韩彦辰也怕了，觉得自己不知好歹，踩到了雷区，他赶紧站起来，拍拍屁股说：“今晚七点，如果你愿意去的话，老地方！”

    韩战向他摆手，已经表明了态度，“出去把门带上。”

    待韩彦辰走后，他又反锁，坐到办公桌前往下瞥了眼。

    刚才的对话，陈宇听得一清二楚。他想起了以前和老师的闲聊。有次聊得很晚，老师喝酒喝得微醺，话也多了。他说自己一直处于深柜的痛苦中，每天对着完全没感觉的人，又被家父步步紧逼，他熬过了一年又一年。终于他结婚了，有孩子了，当初对他施压的人也年迈无力了……突然一天，他站在一颗梧桐树下，恍然发现自己重获自由了，看着纷纷落叶，眼角竟泛起一阵酸涩。

    并不是因为自由，而是发现自己已经对枷锁麻木了，差点误以为会死在囚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