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蔡趴在石季子的手边慢慢地合上了眼。

    这个夏天的夜风是轻柔的，卷着医院楼下那一排排槐树上的花，裹着淡淡的清香味涌进沉睡人的鼻子里，也吹拂着白蔡的面颊和发梢。

    或许是这阵风调皮吧，总是让发梢一点点地划着他的脸颊，白蔡用手想要拨弄开。冰凉的指尖摸索着那一撮不乖的头发，一股温热紧紧抓住了他的手指。白蔡愣住了，下意识睁开反手扣住了那份温暖。

    “医生！医生！人醒了！人醒了！”白蔡在病房里大声地呼叫着，眼角浸润着喜悦的泪水。值班的唐医生听着声音快速地跑过来，刚刚打完水回来的沈一文听到声音也冲进了病房。

    白蔡紧紧地拽着石季子的手，目光锁定在石季子的眼睛上，嘴里不断地叫着他的名字。石季子却仿佛一个初生的婴儿躺在病床上，微微皱着眉，陌生地看着白蔡，不知所措。

    “如果有一天他再也听不见，不能再继续说话了，你会怎么办？”

    这是唐医生在第二天与其他医生进一步检查之后对白蔡说的话，他们认为石季子目前身体恢复没有问题，只有听觉受限，但是他们也无法知道他的听觉什么时候能恢复。

    “我做他的耳朵，我做他的嘴。我会一直陪着他的！”白蔡缓缓地从轮椅上站起来，艰难地扶着墙，“你看，我身体好了，我没什么大碍了，我自己可以照顾他！”

    或许我们可以就这样过下去。

    大概是石季子的苏醒让自己的意志不断支撑着自己的身体恢复。

    上午的阳光刚刚好，白蔡将石季子转移到轮椅上，他的指尖在石季子的手心里里写着，“我们出去好不好？”

    他推着石季子下楼去透透气，看看风景，他不知道石季子现在没有声音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他好希望石季子能朝他大喊大叫，可是这个人仿佛是知道了自己的状况，在白蔡的手心里一遍一遍的写着，“我很好”。

    场地里，一群小孩子在踢着足球，石季子的手拉住了白蔡的手腕，抬头望着他。

    明白了他的意思，白蔡将轮椅停靠在一边，拉着他的手，慢慢地搀扶他起来，两人一同挪坐在旁边的长椅上，自己则是牢牢地牵着他的手，一刻也不肯分开。

    小孩子们在场地上疯跑，白蔡侧着身子注视着石季子，看着他的那双眼睛里满是星星默默地注视着那些小孩。

    嘴里有些微苦，如果什么都没有发生该有多好。白蔡低着头打算将轮椅里放的水杯拿过来，不远处的小孩子大声地呼喊着，“小心球！”

    他下意识赶紧抬头，伸手想要去护住石季子的头，自己刚要抬起身，被一股力量紧紧地扣在长椅上。

    “啪嗒”一声后，足球滚动到白蔡脚边，白蔡眼睛瞪得大大的，瞳孔一瞬间扩大，心脏不受控制的嘭嘭的乱跳，他紧张地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人。

    时间仿佛静止了，而自己面前的人正含糊地一字一字地说着话，“没事……我在……”

    小孩子跑过来捡起球，弯着腰说着对不起。白蔡迟疑了一下，但眼睛却一直锁在石季子的脸上，好久才缓缓地说了一句我们没事。

    他的手慢慢地抚向石季子的脸，眼里氤氲着水汽，一个字一个字地说着，“我真的没关系！”泪滴似一条银线笔直地落下。

    我也想保护你，可是到头来还是你在保护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