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圣诞节过后，二人的生活就像往常一样，方云季不再躲着他，躲也没用，小孩太傻了，又轴，还不如顺其自然。宋明宣脑子很快，家教老师夸他，也可惜，私下和方云季说，怎么早些时候没补好基础呢？明宣这个天分本应该能冲一下那几所高校的。

    某天宋明宣支支吾吾地跟他打商量，方云季还以为他在外面惹事儿了，结果小孩红着脸，问他能不能参加自己的家长会。

    吃了早饭二人就动身了，宋明宣所在的二中不远，班级里有很多人，父母带着孩子互相寒暄。宋明宣看起来凶，人缘却还不错，虽然微信上没什么闲聊的朋友，见了面同学们还会过来打个招呼。小胖看见宋明宣带着大美人来，直接傻了，拽了拽宋明宣打了个手势，方云季心知他俩要嘀咕一会儿，笑着说：“我去和老师说说话。”

    “宣哥，你怎么把大美人带来了？”小胖震惊的不知道说什么，别人是带爹妈，他宣哥直接带同居对象。

    “班主任说这次一定要来家长。”宋明宣扣了扣手上的茧子：“他答应我了。”话是这么说，他脸上又泛出一点点红色。小胖看他这样，叹了口气，恋爱脑的宣哥简直没眼看：“你被他拿的死死地。”

    老师那边围满了家长，方云季不曾有过孩子，也没有照顾弟妹的经验，这很新奇——去关心另一个小自己十几岁的孩子的学习成绩。班主任是个很负责的中年女性，姓苗，她单独拉着方云季去了办公室：“您是宋明宣的家长，有些话我还得跟您说。”

    方云季点点头，苗老师没什么场面话，单刀直入：“离高考还有六个月，宋明宣一定不能再耽误了。我不知道宋明宣家里是什么情况，三年了，开家长会第一次见他家里来人。他现在成绩进步的很快，很不错，但是之前的基础有些差。真的很可惜，明明是一个很努力的孩子，上课一分一秒的走神都没有，但是老师是管不了放学以后的时间的。”苗老师叹了口气，大概是把方云季当做宋明宣的爸爸了，讲话毫不客气，甚至带了一些攻击性：“别人家是生怕自己孩子学不进去，变着法的请课外辅导，他放学后还要打工，被同学看见背后还说过他，问我要不要募捐。如果这是个贫穷家庭也就算了，你们住别墅，根本就不符合补助条件。”

    方云季舔了舔嘴唇，想起他看到宋明宣穿玩偶服笨重的样子，巨大的熊头套摘下来歇息的时候，里面是滴汗的头发和疲惫的眼睛：“我是他…小叔。他家情况确实很特殊，我已经把他接到我家来住了。”

    苗老师听他不是宋明宣爸爸，面色好了很多，语气也软和了：“接过来就好，我看他这几个月学习进步很大，可以冲一冲不错的一本，但是重本怕是没指望了。如果实在不行，考虑一下复读也可以。他聪明，天分好，就是被家里耽误的太厉害了。”

    对话被班会开始的声音打断，苗老师和他返回班级，每个家长都有个小椅子，坐在班级最后方，宋明宣回头就能看到他。各科老师轮流发表了一轮复习结束的情况。高三还发了奖状，宋明宣被奖励了进步之星，任课老师们和他俩专门聊天的时候，也夸赞他进步确实很大。

    从小学，到初中，再到高中，他第一次拿了奖状可以回头看一个人，以往他回头，属于他家里的那个位置永远是空空荡荡。散会后方云季留了苗老师的联系方式，走在校园里，宋明宣有点不好意思地偷偷将奖状塞到方云季手里，顺便勾了勾他的手指，那张黄色的奖状像是在烫他的手心，他转头，宋明宣耳朵红红的，却很高兴，嘴角克制不住地往上扬。方云季今天开的是一辆SUV，很大，他径直开往一条盘山公路，那是宋明宣和他没去过的地方。

    “云哥？”宋明宣握住他的手：“怎么了？”

    方云季点了根烟，烦躁地松了松领带，又来了，那种想要宰了齐欢和宋郅的感觉。小孩拿到奖状的亮亮的眼睛，苗老师和他说话惋惜的语气，补习老师私下谈话的叹气声，无一不在提醒方云季，宋明宣本该有更好的成绩更好的人生，全被他的家庭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