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苏月微,小字婉婉,我爹是苏州府刺史,我娘曾是扬州最好看的花魁。听我娘说我出生那日月朗星疏,是个好日子。
我的眉眼随了我娘,一双凤眸,看谁都是含情脉脉的。我娘原是扬州城最有名的花魁,琴棋书画,才情秉性样样不亚于那些个闺阁小姐。她与我爹一见钟情,夫妻和睦多年,令旁人艳羡。
只是再怎么和睦,终究抵不过岁月,当年最负盛名的花魁,也有年老色衰的一天。
我十二岁那年,我爹去徽州办事,回来时带回一个女子和一双儿女。大女儿名唤苏月春,模样随了我爹,来时一袭白裙,周身的书卷气,活脱脱的官家小姐。苏月春小我两岁,礼仪学识样样不差,比我这个嫡女还像嫡女。
小儿子叫苏月行,不过五六岁的年纪,人却是一板一眼的,说起话来满口的之乎者也,叫人头大。
那女子姓李,她进府后,我爹纳她为良妾,住在我隔壁的彩云居。
李氏看着温温和和的,单独面对我和我娘时,却是字字珠玑,Yin阳怪气的,叫人颇为恼火。
我娘的身子本来好好的,可自打李氏入府后,我娘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到后来,日日需得用汤药吊着,缠绵病榻。我爹一开始还愿意来看看,可后来却难得见他了,府里也好似没我们母女一般。
明明我娘才是我爹的发妻,可那李氏却好像嫡母一般,呼风唤雨的,锦衣玉食,每每府里采买了新物什,都先送到她房里。而我和我娘,都只能捡她剩下的。
我娘性子温驯,每每我要去找李氏理论都被我娘拦下。
我娘说,李氏在外流落多年,她这个嫡母的位置,本就是属于李氏的,她坐了这么多年,也该还给人家了。
可是,明明和我爹先成婚的是我娘,先出生的也是我,怎么就是我娘抢了她李氏的位置呢?我气不过,打算去找李氏好好算算。
我娘却厉声喊住了我,她拿来戒尺,在我的手上整整打了十二下,那日我的手掌肿的不像样。我娘又心疼又恼,这是她第一次打我,也是唯一一次打我。
她说日后她若是不在了,我在这府里头须得谨言慎行,一步一个脚印,不可行差踏错,绝不可行出头之事。
我不解,问她为什么。她却没有回答我。
我十三岁那年新年刚过,我娘就不行了,她像是秋日里飘飘摇摇的落叶,仿佛风一吹就要掉了。
这一年上巳节夜里,我娘不行了。
临走前,她拉着我的手,嘱咐我日后一定要谨言慎行,宁毋走不错走。
她还说,她当了我爹正妻这么多年,用尽了她这一辈子的福气,如今这般,是要还运给佛祖的。
“婉婉,你得记住娘的话啊,莫要行差踏错。”她说完,拉着我的手便松了。
我娘走后,我爹给她办了场轰轰烈烈的丧事。令人讽刺的是,这么一场轰轰烈烈的丧事之后,我娘却入不得祖坟,因为我爹说了,祖坟里正妻的位置,是要留给李氏的。
我乖乖地按照我娘说的做,好赖是平平安安地活到了十四岁。
十四岁这一年,宫里来人传话,指明要苏家嫡女入宫。
众所周知,我娘走后,苏家嫡女只有苏月春一人,我只是个名不经传的小庶女罢了。
但我不甘,我不甘心一辈子生活在李氏的Yin影下,我不甘心一辈子屈居在苏月春的影子里,所以我向李氏提议,我代替苏月春入宫。
一入宫门深似海,遍地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野兽,李氏怎舍得让她的宝贝女儿进宫呢?如此一来,便只有我了。
我这般提议李氏欢喜得很,当机立断来了个狸猫换太子。
十四岁那年生辰,我坐上前往京城的轿子,摇摇晃晃地出发了。我娘不让我出头的意思,我自然是明白,可我前些日子去给李氏送羹汤时,在门外听见了她和苏月春商量着要哄骗我爹,将我嫁给一个商贾家的傻儿子。
我怎可坐以待毙,我宁愿去深宫里闯出个名堂,也不要嫁给商贾家的傻儿子,我不是画本子里的女娇娥,没那么好命能让傻子变聪明。也自认没本事撑起一整个商贾之家,所以我选择了入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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