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国柏林,郊外的阳光保育院。
不大的院子里,孩子们正追逐打闹,看起来玩得很开心。他们看起来也就七八岁的样子,都是金发蓝眸,一看便知道是纯血的雅利安孩子。男孩们大多穿着背带裤和衬衫,女孩则穿着花裙子。才下过雨,他们的小黑皮鞋毫不在意地踩进泥里,上面满是泥点子。
不远处的角落,阳光投射下来的Yin影里,有一个小小的男孩双手抱着膝盖,看着追逐打闹的其他孩子们,天蓝色的眼睛里有股漠然,仿佛一面倒映着天空的镜子。这个孩子看起来有点孤僻,已经过了十几分钟了却还是没有其他孩子向他搭话。
男孩似乎看累了,微微低头,很认真地读着放在膝盖上的书,眼瞳的边缘并不是其他孩子一般的纯蓝,而是微微发灰,这让他看上去和其他孩子不太一样。
“小米勒,你在看什么书?”穿着白色大褂的医生走过来,他戴着一副金丝眼镜,头发花白,一副德高望重的样子。
这是院里的魏玛教授。他的身份很特殊,传言里他是被帝国抓来而不是应征而来,因此其他医生护士为了避嫌,总是刻意跟他保持一段距离,而他看起来似乎也并不在意。他为人和善医术Jing湛,再加上口袋里总会有糖果,因此很多孩子都对他很有好感,会将心里话向他倾诉。
米勒并没有把书藏起来。在孤儿院这种地方想要藏起来什么东西是很困难的。别人总会留心你,然后在你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挖出你想要藏着的东西,或许还会嘲笑你。
他的膝盖上摊开的是一本圣经,上面圣母抱子的插图异常显眼。书面保持得很完好,书底还有图书馆的章,显然是这孩子借来的书。
在自己来之前,这孩子就是在看这幅插画。按理说这个年纪的小孩不该对圣经这种枯燥的读物这么感兴趣,他们更喜欢探险类的读物。比如鲁滨逊漂流记之类的书,早就被翻得破破烂烂不成样子,然后就不知道被谁弄丢了。
在这里发生这种事情是没有人会去追究的,丢了就是丢了,如果太过在意从而抓着医生老师们问个不停,还会被关进禁闭室。慢慢地大家也都学乖了,只当从来没有过那些书,甚至提也不提。
对于莫名其妙的院规,只需要遵守和服从,别的都不需要。比如现在,即使小男孩不想回答问题,可面对医生的询问,如果他不回答就会被惩罚。
“圣经。”
男孩的手按在上面,过了一会儿,抬起头来,微微发灰的瞳孔望着魏玛教授,
“教授,我能问你一个问题么?”
孩子们都是好奇的,只有让他们适时提问才能暂时把他们的劲头压下去,当然也得掌握好分寸,而且对于某些问题,医生们要主动回避。
“什么问题?”魏玛教授并不显得紧张,他知道对面的孩子聪明伶俐,不会问让大人为难的问题。
“我们有母亲么?”男孩低头,看着那副图画,上面的圣母显得那么端庄,又是那么和蔼可亲,那是他从身边的老师和护士们身边从未体验过的,
“为什么耶稣有母亲,就我们没有呢?”
魏玛教授不笑了,插在白大褂里面的双手也放下了,眼神里有着米勒看不懂的东西,那是怜悯,抑或是悲哀?米勒也说不清。
仅仅是短短的一瞬间后,魏玛教授就回过头去,
“你哥哥快回来了,你跟我去教导处门口等他吧。”
米勒知道教授在逃避问题,但这态度已经说明自己刚才的问题是禁忌而不可说的。他没有纠缠,只是点了点头。
教授临走前把他腿上的圣经收走了,
“别读太多这种东西,它会让你胡思乱想的。”
米勒默默跟着教授,他们经过那些孩子们的时候孩子们似乎都没发觉,但米勒知道他们都盯着他看。孤儿院里每个人都对其他人的动静很在意,却又对他们的情绪漠不关心。
米勒在这个院里如此特殊,原因不是他稍显孤僻的性格,不是他们设施生产出来的孩子而是从外面转运过来的,还因为他是唯一一对双胞胎中的一个。
只有他一生下来就有个哥哥。
这个身份在一众孤儿面前,显得过于扎眼。在米勒和他哥哥出现之前,他们从未想过一个小孩居然还会有哥哥,或者还会有弟弟。
也就是那时,出现了第一场针对他们的sao乱。而帮助兄弟二人平息这场sao乱的,就是魏玛教授。自那以后兄弟两人就特别信任魏玛教授,魏玛教授也总是尽他的力来保护他们。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米勒隐隐感觉到院里的人不太喜欢魏玛教授,可当他问魏玛教授的时候魏玛教授总会微笑着说不是那样的。
在这小小的保育院里隐藏着许多秘密,人人都有秘密,人人也都说谎。
只是,秘密可能会随着死亡逝去,而谎言却总会被拆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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