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森林深处住着一位花妖,他说不清楚自己什么时候觉醒化为人身,只知道日月交替无数之后,他突然就真真切切感受到日光照射在身上的温暖和月光洒下的皎华,他慵懒地舒展身体和四肢,深吸一口气,泥土的清新和花朵的芬芳让他爱上呼吸这件事,第一次明白了什么是活着。虽然他之前也活着,但终究只是草木,长于不起眼的角落,与其他花枝比邻而生,为了方寸阳光而疯狂攀比。现在,他终于脱颖而出,成为万物之灵,不再拘泥于寸土,可以游走四方,这让他欣喜若狂。
他踏遍山林的每一处角落,好似王者巡视领地,以胜利者的姿态向之前的邻居们展示优雅曼妙的身形,向美丽的燕雀索取Jing美的尾羽,制成绚丽的长袍。有时,他会整整一天都站在阳光下看光线从指缝漏下,或是静静靠着树干感受微风拂面的惬意。
做人真好。
然而没过多久他就厌倦了这样的生活。日复一日,他在林中徘徊,希望能遇见一个跟他一样的人,他太孤单了,每每穿着珍贵鸟羽制成的衣裳走过树林,他都在想,让我遇到一个人吧,哪怕只是普通人类,跟我说说话也好。
很多年过去,还是没人跟他作伴,就在他已经做好要孤独一生的心里准备时,在树林的另一端,偶然发现一只落单的白狐。
白狐并不大,小小一团缩在草丛中打哆嗦,尖尖的鼻头shi乎乎的,仿佛哭泣一般不停抽动。
花妖既兴奋又失望,本以为可以找到一个能跟他交流的人,但最后仅仅是只生畜而已。他犹豫要不要走,但当白狐瞪着大眼睛把小爪子搭上他色彩斑斓的衣摆勾住衣料上的银丝线时,又立时改变主意,这或许就是天意。
罢了,带回去也好,多少算是个活物,聊胜于无。
就这样,白狐被他抱在怀里带回了居住的木屋。
也许是花妖本身就有凝聚天地Jing华的本领,也许是白狐自己颇有天赋,总之,在几年之后,白狐越加通人性。每到冬天,它总是钻进花妖的被窝取暖,用毛茸茸的尾巴扫过光洁的双腿,它很喜欢这种如绸缎一般细腻顺滑的感觉,心旷神怡。
他们就这样相依为命了很多年,直到有一天早晨,花妖睁开睡眼,旁边躺着的是个清秀的少年,黑色的长发柔顺地贴在脸上,脑袋上小小的狐狸耳朵微微颤动,极为可爱。
他拨弄少年的发丝,少年眼睫闪动,慢慢睁开眼。
“真是天地造化!”花妖高兴极了,多年的悉心养育没有白费,白狐终于化出人形。
白狐惊恐地看着花妖,眼睛睁得大大的,开口只有呜呜兽鸣。
“别着急,我会教你说人语的。”花妖把他披散的长发用丝带束好,露出白净的面庞,亲吻额头。
在这以后,花妖买了三字经千字文,手把手教白狐识字书写。每到这时,白狐总是心不在焉,眼睛既不在书本上也不在笔下,心思都被清冷的嗓音和温暖的掌心占据,满脑子都是冬天窝在花妖怀中安眠的回忆,要是还能这样被他抱着睡觉就好了。自从他修炼成人,就被赶到另一张矮榻上去睡,花妖再也不像以前那样抱着他。
他一度以为花妖不喜欢自己了,情绪低落,花妖发现后把他抱坐在怀里安哄许久,用嘴唇轻吻毛茸茸的耳朵。他被逗弄得痒痒的,把脑袋埋在温暖的胸膛,使劲儿往怀中又蹭又钻。
“真是可爱的小家伙。”花妖笑着说。
2
在遇到白狐后,花妖给自己起了个名字。
在这之前他是没名字的,随着去镇上的次数增多,经常用珍贵的草药换钱,被药铺老板问起称呼时他才意识到长久以来他都是个无名无姓的人。
那一天阳光明媚,他站在药铺屋檐下用手遮住日光,微风把一缕没有束起的长发扬起,他仰望远处山峦深吸一口气,药铺独有的草药香味沁入心脾,轻吐出三个字:叶繁霜。
从此,镇上都知道有位住在山里的叶公子。
至于白狐——叶繁霜总是这么叫他——也有自己的名字。但和花妖颇具浪漫情怀的名字不同,他起名字的过程显得随意可笑。在学会说话识字后的第二年,他越加不喜白狐这个非正式的且会暴露原型的名字,非要自己起个新名字,他选中凌剑二字。
叶繁霜听了撇嘴,太难听了,一点儿都不诗意。也许是天性使然,他喜欢柔软美丽的事物,他的花枝,白狐的皮毛,以及一切纤弱Jing致的东西,像刀剑这种冷冰冰的器物,他向来是敬而远之,就连镇上的铁匠铺他都会绕着走,生怕叮咣作响的噪音刺痛娇嫩的耳膜。
然而尽管如此,他还是带着探寻的语气问道:“为何取这名字?”他本能觉得一定有些深意在其中,就如他自己的名字,取自古诗中的一句“正月繁霜,我心忧伤”。
可得到的回答却令他哭笑不得。白狐并没有在起名上灌注太多心血,既不想在名字上体现出鸿鹄之志,也不愿藉由姓名玄学破灾解难,它们只是他在某天下午百无聊赖之际,翻开时下流行的话本后闭眼点选出的两个完全不搭边的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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