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亦珲没有安慰,也没有说多余的话,只是一直静默地站着。
“老大,为什么我会做这种梦?”
以往嚣张又调皮的腔调消失了,转而变成了带着颤抖的泣音,让他联想到躲在屋檐下被雨淋shi的瘦弱小狗,就连靠近他的勇气都没有。
因为什么,就因为他们的计划,所以她恰巧做了相似的梦?他确实打算把人丢在池塘里,本家在那一处处理过尸体,他知道方位,但从没有亲自动手过,开会时还安排了下属过去踩点。
裴亦珲才不信会这么巧,沉声质问道:“你今天没有出去?”
“没有……我一直在家里……”
若是她在办公室里偷听,其他几人不应该没有发现——他一瞬间否决掉这个可能性,一张俊脸更冷了,声音也像是含着冰碴子:“别想那么多,做梦而已。”
说完他抬腿就走,把唐若给丢在原地。
“呼……”果然还不够啊。
直到晚上唐若还很消沉,照例假装出了房间后又回到他身边。
当鬼魂还有一个能力,就是托梦。但她这是第一次用,折腾了大半天才终于找到窍门,抓着裴亦珲的手闭上双眼,意识顺着他的肌肤一点点深入进去,直到构筑好想象中的场景。
虽然这么做对裴亦珲不太好,但她只能让他做噩梦,试着让他回心转意了——没想到这么好的能力居然是用在噩梦上,她还想让裴亦珲这个老处男做做春梦呢。
“嘶……”头疼得要命,身体仿佛不属于自己,衣服如海草一般都黏在身上,shi黏黏的触感像是被沼泽吞没了,好半天裴亦珲才想起自己梦到了什么。
是一个穿着白裙子的女人,看不清样貌。她被绑在一张椅子上,浑身颤抖着却没有哭喊,十个指头是血淋淋的一片,嘴角也溢出血丝来。
比裙子还要惨白的面颊上还有两道红色的泪痕,血滴像是在无边的雪中绽开的红梅,温度是冰凉的。
“把她丢下去。”这是他最后听到的一句话,冰冷刺骨,如针一般一下子扎进后脑让他猛地睁开双眼,黑暗的chao流无比汹涌,在头脑里翻滚不停。
那声音他再熟悉不过——是自己。
唐若瞧着男人急速喘息的模样,那张冰山脸上甚至闪过慌乱的神色,发丝也因为汗shi而黏在额上,看上去有些狼狈。她不由得有些愧疚,但忍着不出声,只是趁着他还没完全清醒、将搭在他手腕上的手收回去。
手下意识往床头摸索,直到摸遍整个桌面,裴亦珲才想起自己正在戒烟,指尖因为戒断反应和心理作用而颤个不停。
可裴亦珲不是那么胆小的人,他还是打算执行计划。唐若只能让他多做几次梦,而她自己也越来越消沉,原本只是半透明的手颜色浅了不少,再这么下去快没命了——本来就没有。
“互相想念的人会出现在梦里”,这句话无端地在脑海里冒出来,在第六次做梦以后,裴亦珲终于听清楚梦中的那个女人在说什么——
“老大,救救我。”声音细弱如雨丝,一闪即逝。
难道她做梦的时候想着要求救?
这种事裴亦珲怎么可能问出口,倒是唐若自己说了:“老大,我在梦里找你,你为什么不来呀?”
“在梦里的话,就能看见了吧?”
裴亦珲神色冰冷,他敏感地察觉到她这半个月来的声音越来越虚弱,不像是装出来的。如果能看见的话,是不是会看到她浓浓的黑眼圈和惨白的脸?还有那头顺滑又带着凉意的长发。
他不是天生的盲人,到现在也还能仅凭记忆想起身边的下属的模样,唯独对她的脸并不清楚。所以在梦里看到的画面,应该也不全是她的脸才对。
“我没梦到你。”
“哦……”
唐若灰心丧气地缩了回去,照例假装走到门边:“那我睡觉啦,希望今晚不要再做梦。”
最近她没有能力去触碰裴亦珲,整个人比以前乖了不少,连言语的调戏都很罕见,但这让他非常别扭,以至于在开会时走神。
“老大?老大?”没有外人的时候,下属们还是习惯这么叫他,虽然这个称谓听起来很不正经。
“嗯,继续说。”
“我们点都踩完了,这都快过年了,再不下手他就要回老家……我们要不要……”
明明眼前是一片黑暗,可裴亦珲的脑子里却闪过了那个画面——沾满血的纤细十指,因为没了牙齿而只能含糊地吐出带血字眼的嘴巴。
沉yin半晌,他还说了“动手”。
几个下属都十分有魄力地齐声喊出“是”,声音震得唐若耳朵疼,她被那股气势哄得滚出办公室,只能一边叹气一边在办公楼里游荡,心里盘算着要不还是报警把裴亦珲举报了比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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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若:举报有奖金吗?
裴亦珲:你试试【咬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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