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美的别墅内,枪声四起。水晶灯的基座被打断,整个砸了下来。宽敞的客厅满是玻璃碎片、倒卧的尸体,宛如人间炼狱。
凌鹰喘着气,眨去淌入眼里的血珠,护着怀里的宋于卿,抬起手,击毙了其中一名闯入者。
天魁堂堂主—徐彪,一直以来便是帮内野心勃勃的激进份子,宋玄在世的时候便常常与其意见相左,现下果然按捺不住,派人杀进了宅子里想要直接抢夺血书。真麻烦!
凌鹰与其他保鑣将宋于卿包夹在其中,快步往停车场移动,一路上踩过许多佣人的尸体,时不时便有人中枪倒下。
好不容易抵达防弹座车旁,凌鹰先让宋于卿上了车,然后自己与保鑣再逐次进入。
「去天贤堂。」他交代开车的属下。
空无一人的港口边,海风强劲。防弹的黑色座车翻覆,冒着黑烟,从破碎的车窗中隐约可见中弹的司机与保镖。凌鹰将宋于卿护在身后。在他们后方,便是大海,而他们身前,站着一排黑衣人,人手一把衝锋枪。
凌鹰勾起一抹冷笑。早有传闻天魁堂堂主不顾帮主的禁令,私下涉及大批军火买卖,看来并不假。
手中的手枪弹匣已空,他索性将其拋入海中。身后的宋于卿不断低声啜泣,瑟簌发抖。他伸手握住他冰凉的手,像是一种无声的安抚。
他们还不及抵达天贤堂求援,座车便被包夹,一路行至这废弃的港口。对方强大的火力令他们招架不住,除了他们两人之外,其他人都罹难了。凌鹰也没好到哪去,额角、四肢、身躯满是子弹擦过的血痕。
其中一名黑衣人上前一步,开口道:「鹰总管,我们并不想伤害你和少爷。徐堂主只是想借那血书看一眼。这么样一个微不足道的心愿,您便成全他吧。」
凌鹰面无表情,只在心中冷哼。徐彪的心思他岂会不知—知道血书中的继任者之后,便能够锁定目标,逼迫继任者让位给他,以便圆他的帮主大梦。很可惜,自己是绝不会让他如愿的!
他握紧了拳,语调却依旧平稳:「血书在宅子里,我得回去才能找给他。」
黑衣人先是面面相覷,而后便哄堂大笑,接连举高了手中的枪。
「我们堂主果然神机妙算!」为首的黑衣人在凌鹰惊疑不定的神色中,洋洋得意地开口。「他交代了:如果鹰总管试图拖延,那就立马击毙,再作打算。」
凌鹰悚然一惊。
没想到徐彪狠毒至此,已经决定不论如何,先斩草除根再说。反正死无对证,就说血书下落不明,帮主之位,大家凭本事抢。
这对青帮来说,绝对是个大灾难……
凌鹰咬了咬牙,连忙高举双手,故作慌张地道:「等等!血书的确不在宅子里,但方才我随手藏在了车里……就在你们身后的那台车……我即刻去取,也不可能出什么乱子,徐堂主也能得到他想要的……可以吧!」
黑衣人望了望近在咫尺,翻覆的黑色座车。心想:就这么几步路,要是对方耍手段,当场击毙了便是,的确不可能出什么差错。于是点点头,道:「去吧,别耍花样。」他扬了扬手中的金属,威吓意味不言而喻。
凌鹰迭声道:「当然当然。」微别过头,对宋于卿低声道:「趁他们转头注意我,你快跑。」
横竖自己是躲不过了,但是再怎样,也要保住于卿。
数十支黑压压的枪口正对着他,随着他迈开的脚步移动……凌鹰高举着双手,缓缓走向座车……
等一下就要死了……这个念头闪过脑海,奇异地,他却没有觉得特别悲伤或恐惧,只觉得遗憾……遗憾着自己终究没能守护青帮,遗憾着自己没能手刃杀害宋玄的凶手,也遗憾着……没办法再回到那昏暗的诊所,向那奇特的医生道声谢……
凌鹰微微勾起唇,连自己也说不上来,为何突然想要微笑……
「哈囉!好像有人找我。」
气氛紧绷的当下突然响起这清朗的嗓音,不只黑衣人吓了好大一跳,连凌鹰也顿住了脚步。
这声音……?!
他和黑衣人一起,望向声音的来处—
只见一名男子,信步走来……其悠间慵懒的程度,就好像这只是他的饭后散步一般。与凌鹰那日见他时不同—他此刻没戴眼镜,也没穿白袍,而是一件薄得透光的真丝衬衫,扣子还半开,似怕人见不着他的好身材那般;下身亦是紧身到不行的牛仔裤,再加上招摇的半筒军靴,搭配上他满脸的桃花笑,坦白说,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是哪家的牛郎半夜出来招客。
凌鹰眨了眨眼,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医生……?怎会在这……?方才才想到他,他便出现了……是作梦……吗?
黑衣人更是面面相覷,但纷纷有志一同地,将枪口朝向了来者。
凌鹰叫道:「医生!别再走近了!危险啊!」
不远处,宋于卿微微瞇起眼,瞬也不瞬地望着这不明来歷的陌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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