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晾完衣服,姚春娘用油纸满满包了一大包糖,想了想,又包了一包小的,出门朝着逢春家去了。
逢春住在河对岸靠上游,姚春娘过去要走小半个时辰。
好巧不巧,周梅梅家就在姚春娘到逢春家这条路上。
周梅梅家大开着,姚春娘匆匆由她家门前过时,看见周梅梅懒散地躺在摇椅里,翘着腿,脚尖挂着绣鞋,悠哉悠哉打望着沿途的过路人。
她舒舒服服坐着休息,院子里竟有人在哼哧哼哧帮她劈柴火。
石墙挡住了视线,姚春娘看不见那人是谁,不过想来应当是个男人。
这村里的女人,没有往她家去的。
姚春娘想起洗衣服时听见的那些话,放慢了脚步,想问问周梅梅梨树林子那天的事,不过她又想了想,还是觉得别去招惹她为好,免得她发疯乱咬人。
不过她不理会周梅梅,周梅梅这张嘴可不会放过她。
周梅梅摇了摇脚尖的红绣鞋,挑着眉头扬声道:“别只站在门口张望啊,进来陪姐姐坐坐,姐姐给你支支招,教你怎么伺候男人呗。”
这要搁在往常,姚春娘不骂回去几句撒气是不会走的,不过她眼下还有正事要做,没工夫搭理她,瞪了她一眼就扭头离开了。
她走后,一个男人提着柴刀跛着脚从墙后走过来,见周梅梅偏头若有所思地看着姚春娘离开的方向,跟着探头看了看:“跟谁说话呢?”
“张家那小寡妇呗,还能有谁。”周梅梅说着瞥了葛天一眼,见他转着眼珠子不知道在算计什么,Yin阳怪气道:“哟,怎么?老娘这张床睡够了,开始动别的歪心思了?”
葛天一听这话,当即咧嘴露出了一个讨好的笑,眼角挂着干瘦的褶子,瞧着跟张树皮似的。
他刀都没松就迫不及待地往周梅梅身上凑,嘻笑道:“哪能啊,除了咱们周菩萨发善心可怜我这苦命人,我葛天这辈子怕连女人的手都摸不到。”
“臭东西,滚滚滚。”周梅梅伸手推开他,扭着身子不让他碰,笑骂道:“柴劈完了吗就往老娘身上贴。”
葛天看了那还剩十来斤的柴,猴急道:“差不多了,差不多了,好菩萨,让我先香一口。”
周梅梅垮了脸,她一甩手站起来,不耐烦道:“少在老娘这儿登鼻子上脸,别人来都是给钱,你这钱不给活不干,怎么,想白占老娘的便宜?”
她骂得难听,葛天脸上却还笑嘻嘻的,半点不见恼,瘸着腿退开:“劈,劈,菩萨发话了那咱这小和尚还能不听话。”
周梅梅这才满意了,她瞥他一眼:“好好劈,劈细点,别劈得歪七扭八一大整块的,灶都塞不下。”
葛天点头哈腰:“好嘞。”
过了周梅梅家,又行过好长一段蜿蜒曲折的泥路,姚春娘才看到逢春的家。
瓦顶石房,院口外用竹子和棚布搭了个鸡棚,分外打眼。
长院墙将房子团团围住,半人高的院门也关着,姚春娘站在院门口看了看,没见到人。
逢春她娘叫曹秋水,姚春娘记得逢春说过曹秋水不喜欢周寡妇,姚春娘自己不巧也是个寡妇,她担心自己不受待见,没直愣愣地开口喊,而是去了隔壁那胖妇人家。
胖妇人不在家,家里只有个十来岁的小子,瘦猴子似的机灵,睁着双眼睛好奇又防备地打量着她。
好像姚春娘是个走村串户偷小孩的人贩子。
姚春娘三言两语说明了来意,把带来的一大一小两包糖都塞给了他。小的那包请他吃,大的那包让他见着逢春后帮忙偷偷给逢春。
小孩儿没有不爱吃糖的,他抱着糖,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不过姚春娘没见着人,有点不放心,又垫着脚,隔墙看了看。
那小孩见姚春娘担心得很,热心地给她支了个招:“你为啥不直接喊呢?逢春姐她娘耳背,你叫小声点,曹秋水指定听不见。”
姚春娘低着头看他:“她娘在家吗?”
小孩摇头:“不知道,不过逢春姐肯定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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