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了剑时,我腿还在抖。那些人一路上一直盯着我看,现在见我下来,那些视线更是齐刷刷落到我身上。
“还能走吗?”
堂哥手扶着我的腰,他声音温和,身姿光风霁月,面上带着明显的担忧。
我们面前就是那道过长的阶梯,云雾缭绕,以我的rou眼只能模糊的看清面前似乎有一道屏障,一路上飞的很快,没想到眨眼间就已经到了宗门山脚下。
这时候反悔明显已经来不及了,可我分明一路上都在反悔,却也还是被带来了。
我难免情绪低落,感觉眼睛发酸,又是想哭了。可视线瞥过堂哥身后,发觉那些人一直在盯着我看,可能是视线太过裸露,太过奇怪,让我把眼泪都给硬生生憋了回去,抓着堂哥衣袖可怜兮兮道“我想回家。”
这次堂哥没立刻开口拒绝,也没拉开我的手,他只是轻轻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我的头,说“再过一段时间吧,别难过……再过一段时间,我带你回去。”
我没看懂他眼底掩埋的情绪,和话语中的珍重沉闷。只是知道自己又能回去了,就顿时开开心心的站起来。
山门镜界被堂哥随时一挥就开了入口,一行人上山时也都格外沉默,顺着阶梯越往上,云雾越大越浓,我没走几步就累了,又什么都看不见,干脆坐在地上赖着不走了。
“师兄。”
还未等我身旁的堂哥说什么,身后那群排列整齐的白衣弟子中就已站出一人,他年龄似乎比我大不到哪去,少年模样带着稚嫩却已然挺拔,如同松竹,临立风中。
少年眼睛亮亮的,话语对着堂哥,但视线却是看着我,他道“我来背他吧。”
堂哥还未回应,另一个人道“师弟如今还未筑道,凡人体质跟不上我们脚程,这上门阶怕是要累坏。”
“是啊师兄,师弟看样子已经累了,剩下的路还远,其实我也可以背着师弟上去……”
我看不见他们人,雾气太重,除了那已经站出来的弟子能勉强看到身形眉目,就连身旁的堂哥我都觉得他要消失在雾里。
于是还没等他们讲完,我就扯过一旁的堂哥,很自然的命令道“背我。”
我一说话,那些杂七杂八的声音也一并消去,堂哥只是看了我一眼,眉目温疏,然后弯下身,等我趴上去后他才双臂堪堪弯过我的腿根,稳稳当当的背着我继续向前走去。
像我平常在学堂上完课后,回府里下人们经常陪我玩的骑马游戏,但他们都弓着腰,没堂哥那么高。
我抓着他头上的头冠喊了一声“驾!”
身后一片沉默,似乎比之前更安静了。堂哥也只是无奈笑了下,把我垫高了些,继续往前去。
出了迷雾之后的事,我就记不清了,因为我睡着了。
在堂哥背上并不颠簸,他走的很稳很稳,哪怕是一直在上阶,也如同平地般,不知不觉的我就抓着他头发趴在他肩上睡过去。
醒来时是已经在陌生床铺,室内装饰很少,古板又干净,我百般无聊,在床笫间翻来翻去,直到堂哥回来。
他给我带了吃食,在这样陌生的地方,我对堂哥的依赖性就要大上很多,哪怕其实我小时候与他见面的次数寥寥可数。
就那么一次生辰,我被众多人捧在场内,欢声祝贺里,我瞧见我爹身后带来个别样的面孔,他对我说“褚儿,这是你堂哥。”
其实他告诉我也没用,大家都清楚我是个痴儿,不会记得,所以他们也不并在意。但是那人确实长得和在场人太不一样,眉眼如松,少年人的气质太过消雪温和。他似乎有些腼腆又像初出尘世,干净的不染尘埃。
大家不约而同的都安静了下来,那人见我看他,也只是握紧了垂下的手,有些生涩的学着我父亲喊了我一声“褚儿。”
传闻堂哥在未出生前,伯母离城的路上遭到劫匪,被路过的修仙者救下,被送回了城。伯父感恩招待。那时伯母还身怀六甲,后面听说是那修仙者告诉他们肚里孩子怀有机缘,尘根未断,在生下后,被伯父伯母含泪送去了修道界。
但这些我都不感兴趣,我更喜欢思考怎么样爬上屋檐,在府邸那么多人的陪伴里抓麻雀,吃糖人。
堂哥告诉我,过段时间我得去拜师,我不干,但这里不是府邸,已经没人惯着我。
堂哥把床让给我,夜里他躺在了一旁的卧榻上,他身量高,那地方就显得过小,束缚手脚。
我就这样暂时住在了堂哥这。按理来说,新入门的弟子们都是要回自己住处的,与前院新阶弟子们同住,但我的没人安排,堂哥也从未说过让我去其他地方,所以我也不明白自己住堂哥屋里在别人眼里有多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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