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这件事,正式提上日程,还是在将近除夕的时候。
林母打了两次电话,她笃定林渊会松口,不过语气到底不太坚定,儿子有自己的学习计划,她就不太好插手了。
“你不回来也没关系。”她道,“我和你爸自己出去旅游。”
“今年又准备去哪里?”林渊正在调墨,陈横波虽然没把他当做正经学生,但到底还是教了点儿东西,算是给宋开景付的昂贵“学费”一个交代,横展开来的宣纸上,字迹遒劲有力,笔走龙蛇。
“我想去哪里去哪里,你又不回来,管得着吗?到时候去爬山,照片也不给你看。”电话那边道。
林渊将宣纸的褶皱压平,觉得他妈妈越来越像小孩儿了:“谁说我不回来过年的?”
“……”这话拐得突兀,林母卡壳了一瞬,旋即,欢呼雀跃,激动地一掐旁边的林父,“老刘,老刘,你儿子今年要回来了!”
“听到了。”林父点点头,补充道,“问问什么时候回来?日期和时间。”
林母猛点头:“哦哦,对。儿子,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林渊:“……”
林母姓林,叫林又瓶。林渊就是随的她姓,她是独生女,家里没有兄弟姐妹,反倒是丈夫那边一堆亲戚,再加上家里穷,娶她算是高攀,自然没什么话语权。
后来虽然林父仕途还算顺利,当了个不大不小的官,但家里大事做主的还是林母,这是养成了二十多年的规矩。
宋开景一路上似乎都很开心。
他表情愉悦,林以宣在飞机上把牛nai撒了,也不生气,细致地擦完林以宣被濡shi的上衣领口,揉了揉林以宣的头发,道:“下次不要再这么粗心了,你三岁了,是大孩子了,要自己学会吃饭知道吗?”
空姐很快低调地重新更换了一条毛毯。
临走前,还是多看了小朋友一眼。
好可爱的小朋友,穿着打扮像是一个Jing致的小王子,加上这样的家室背景……
真的是小王子本人。
林以宣一般闯完祸之后,喜欢躲在林渊怀里,这是他自有印象以来潜意识里觉得最安全的地方,经验告诉他,躲在林渊怀里,宋开景就拿他没办法。
这次也不例外。
林渊低下头,神色莫测,但没有拒绝这个拥抱,过了一会儿,才将林以宣放回他独立的小沙发上:“乖,坐好。”
再次回到熟悉的城市,城市的脉搏和天际线都如此熟悉,等真实的落地时,有一种归家的安稳。
风景从车窗流窜而过,林以宣扒在林渊腿上,扒拉着车窗向外望去,偶尔对着窗外特殊的建筑发呆,林渊抱着他,介绍:“我们路过的右手边是美术馆,过两天有机会带你来参观……你现在指的方向不是美术馆哦,是省体育场,爸爸高中的时候,在这里踢过篮球比赛。”
宋开景温声补充道:“校篮球队拿了省赛一等奖,爸爸得了最佳投手的证书,爸爸是不是很厉害?”
林以宣听不懂,但不妨碍他眼睛亮亮地点头:“厉害。”
“……”
林渊的第一反应是无动于衷,专心看车窗里映上的风景,他已经学会了如何过滤没必要听的话。下一秒,蓦然转头,唇角的笑容已经消失:“我那个时候还不认识你,你是怎么知道的,宋先生?”
那个时候,他和宋开景还没有任何瓜葛,也没有提过这段学校旧事。
厌恶与烦躁总是随之而来,明知道此时不是争吵的良机,但主观感受不受个人意志左右。
宋开景的脸色一瞬间有些惶然,继而变得有些苍白。
“我……”他语塞了一会儿,才低声道,“我没有刻意去了解,只是有听别人提起过。”
“谁?”
宋开景闭口,不说话了。
林渊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地笑了笑,只觉得枕边人永远有挖不完的新惊喜,这件事如果不是宋开景提,他自己都想不起来还有这茬。
他自上而下地觑了眼眼前的人,或许是林以宣看久了,宋开景的长相也变得可爱起来,棕黑色的眼睛垂下,父子俩三分的相似,看上去都实在乖驯天真。
他低下头,骨节分明的手在宋开景的脸上停留,宋开景的脸颊冰凉,像是一种冷血动物,他能够从伴侣的眼神中清晰地感受到沉甸甸的爱意,但越是和他接近,他越觉得腻味和厌倦。
就像是狗遇到了巧克力,回民遇见红烧rou,都是好东西,但有点相克。
脸上摩挲的力道很疼,宋开景眼睛敏感地颤了颤,但没敢躲。
“领导,以后有什么问题,您可以直接找我问。”林渊语气嘲讽,道,“免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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