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意劳逸结合,工作再辛苦也要照顾好自己。”“嗯,你别担心,我知道。”“你爸老记挂着你,天天都在念。”“让他放宽心,不要总是瞎想。”也许是猜到女儿有事瞒着,可褚教授不点明,随口唠叨了两句,大意是出门在外不容易,叮嘱要多休息,还有天气越来越冷了,小心别着凉了。昨儿整夜到现在都没安生睡过多久,黎洛嗓子有点哑了,她自个儿都没反应过来。褚教授提醒完就转开话题,看不到宋祁于便好奇:“这大周末的,小于呢,不在家又去学校了?”原地定了一两秒钟,光是听到名字黎洛就用力抓着手机,随即不着痕迹地收住,应道:“应该是,早上就走了,可能去了图书馆。”褚教授说:“那孩子踏实,一直都懂事,让人省心。”黎洛话少,没接这个。后面褚教授再讲了什么,她也没用心听,有些心神不济。褚教授还有事,先挂了视频,并让她去睡一会儿,说:“今天都这时候了,闲着就早点歇着,不然下周又忙了,没时间休息。”黎洛颔首:“好。妈你们也是。”傍晚的天空明如洗,一片云都不见踪影,不似将要天黑的前兆。依然是拥堵的长街,车辆和人群此来彼往,林立的高楼岿然不动。一天下来都没吃过东西,黎洛揉了揉眉心,靠在床边缓了会儿,也是这时才记起该去洗个澡。避开镜子不看,脱掉束缚,站在花洒的水流底下,她仰头冲了很久,闭上双眼就那样直直的,到呼吸都有点困难了,才转身背对着,慢慢的、沉重地吸了口气。狭小的空间里响起她的喘气,很不平稳,一下,两下。属于另一个人的气息还在,并不会被水带走,一幕幕纠缠的场景重新袭来,仿若就在前一秒。宋祁于抱着她,脸伏在她肩上,再之后……抹掉水,双唇张了张,黎洛低眼瞥向锁骨往下的地方,看到了上面代表着曾有过的那些行为的印子。已经尽量不去回想,可深埋起来的感受还是无时不刻地重现,一遍又一遍。莫名其妙的,脑子里再一次闪过秦云可那个人,不止是有关宋祁于小时候的那些回忆,还有不为人知的,当年曾跟着秦云可一起长埋于地下的那些,黎洛跟谁都没提过的旧往——秦云可做过的一桩桩事,对她的告白,死缠烂打,一度比疯子还偏执,脱光了藏在被子里躺着等她进门,甚至用刀割脖子,逼她出手阻止,想用这种方式来试探自己在她心里的地位。“你不是不在乎了,为什么还要管我?”秦云可质问,恨不得拉她也去死,等冷静下来了又搂着她认错,卑微地轻言软语,“对不起,阿洛,对不起,都是我的错,你别离开我……”
……关掉花洒,朝前走了两步。胃里的翻腾感愈发强烈,黎洛脸色白得像张纸,再也忍不住,一下子没法儿控制生理反应,忽然就对着洗手池吐了出来。外出了一天,宋祁于去了趟学校,但没在那边久待,中午前又去了早先那个酒吧,晚上则是在朋友家的空房子借宿。朋友就是那位保时捷车主,系里一位已经毕业的学长,也是那个酒吧的合伙人,宋祁于在专业课老师的介绍下认识的对方。她最近其实是在兼职给学长的侄女补课,去清吧帮忙是过去结算工资并碰面聊聊小侄女的情况,有空就顺道搭把手而已。小侄女和程成同岁,还是一个学校同一年级,宋祁于这阵子多数时候都在空房子里给俩孩子补习,等到点了再逐一送他们回家。学长还算有心,在这期间送了点日用品和吃的到这儿。要号码的女孩子,杨依跟着来了,借口要坐学长的车去办事,不知道宋祁于也在,只是随着上来一趟。宋祁于不是二愣子,心里门儿清,一眼就看出那堆零食nai茶应该不是学长买的,学长还没细致到那个程度,趁着当时两个中学生还在,毫不犹豫就将东西分给两个小孩子,自己只拿了其中一瓶矿泉水。杨依脸上闪过失落,可没表现得太明显,也比较有眼力见,看出宋祁于的避嫌,倒不过多纠缠,全程都大大方方的,一点不烦人。待了不到半个小时就走了,宋祁于送两人到电梯口,点到即止。硬是在外面生熬到第二天才回租住的小区,宋祁于在楼下坐了挺久,过后转了两圈附近才上去。进门,家里规规整整,全都有条不紊。电视机开着,茶几上放着还没合上的笔记本电脑。对方还在。宋祁于一边换鞋,一边把目光落到过道拐角处,望向墙那边斜对面的房间。黎洛房间的门没关,大开着,依稀可以看到部分光景。人还在里头,在床上躺着,拉了帘子光线有限,从这个角度只能瞧见一个边缘朦胧的轮廓。进小区前买了一大袋子菜,宋祁于单手拎着,看不到黎洛是在睡觉还是怎样,放轻脚步先把东西放了,在冰箱面前捣鼓了一会儿。房间里一直没动静,兴许是没察觉到有人进来了,连翻身的窸窣声都不曾有。宋祁于弯腰拿咖啡豆出来,现磨咖啡打发时间,不慢不紧等着。做到一半时抽空去了次洗手间,经由房间门口路过,仅仅洗个手又折回去,余光瞥一眼那方直到咖啡完全做好了,才端到门口,抬手敲两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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