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睿依稀记得，在自己第一天到公司的时候，方和就是坐在这张椅子上，向众股东做完例行汇报之后宣布自己接任他的助理位置。

    今天坐在这张椅子上的是李安平，由他代替方和，召开了这场股东大会。

    上一次他对方氏没什么了解，工作一段时间后了解了一些内情。方氏百分之六十以上的股份都掌握在方家手里，其中股权最多的是方和与方佳慧，其次是方谦一家，他们是场上最有话语权的。今天在座的除了李安平，就只有三个人方氏以外的人在场。

    许睿只负责端茶递水、分发资料，还没有说话的份。

    会议还没开始，气氛就不太对劲。

    等待所有人到齐之前，几乎没有人和李安平寒暄客套，仿佛当他是空气。

    他讲话时，有人故意转笔，金属材质的钢笔一次又一次地跌落在桌面上，发出“啪嗒”的声响。等到他汇报完毕，转笔的那位股东也正好把面前的热茶饮毕。

    许睿正准备提着茶壶续杯时，那人发话了。

    “这几天的股市，李经理看了吗？”

    “有所了解，我刚才在汇报中也说过，我们已经……”

    “跌了六个点。”另一个股东身体后倾，靠在椅背上，插话道，“我们对方佳慧女士的遭遇深表同情，这场会议也是为了商讨如何解决这件事后造成的不良连锁反应，但是方总经理却不出现在现场，实在不太合情合理。”

    许睿抬眼看向说话的人，是方谦的父亲。

    “随便派了个人坐在这个位置上，我们已经这么好忽悠了吗？”转笔的股东说。

    李安平似乎对这个情况早有预料，说：“方总经理全权委托我召开此次股东大会，那么我说的任何一句话，立场与观点都与他一致。”

    许睿侧身拿过他的茶杯，重新添满。

    “那他这个职务，怎么不全权委托出去？”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嘶！怎么这么烫！”

    “热茶，”许睿说，“请您慢饮。”

    方谦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

    接下来的场面，大抵就是李安平一个人接受其他所有股东狂风暴雨似的针对与攻击，方和是否出席股东大会无非是摆上台面的借口，实则无非是因股价的大幅下跌利益受损，而趁着总经理的位置上坐着一个外姓人之时，疯狂施压。

    散会。

    最后一个人离开后，李安平额头上的青筋早已暴起。

    “砰！”他“嗖”地站起，一拳砸在桌面上，离开座位面对总经理身后全景落地窗，胸脯一起一伏地憋着一肚子怒火。

    许睿没敢说话，递过去一杯水，李安平没接。

    他缓缓收回递出去的手，把谁放在桌上，无声地收拾桌上的资料。

    “我一直挺佩服方和的，每次都能面不改色接下他们扔过来的炸药包。”

    许睿抬头向他那边看去，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一个背光的剪影。

    “我就不行，这会议但凡再进行一分钟，我就要爆炸了。”

    许睿舔了舔嘴唇，说：“是因为方和不在所以才……？”

    “方和在的时候他们也这样，但凡利益收到一丁点损伤……”李安平转过身来，把桌上的水一饮而尽，“他们就不会满意。而利益不减反增时，他们就会想要更多。”

    他坐在桌上：“周鸿轩一己之力挽救了方氏，让方氏回到了曾经的鼎盛；而方和上任后，是从曾经的鼎盛，带到了一个从未抵达的高度。”

    “这不是很好吗？”

    “所有人都寄希望于天才，还有些人觉得自己才是天才。其实方和不过也是个人偶罢了，他高楼起时，被所有人拥戴；但他要是楼塌了……不会有人接住他，还可能会啐上两口。”李安平顿了一下，“你今天就回去休息吧，通宵辛苦了。你以后也多照顾一下方和，他习惯所有事情都自己抗。”

    “什么意思？”

    李安平走出了办公室，没有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