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苏颤抖着手指揭开子婴头上的白布,望着他那毫无生气的脸色,这个弟弟不久前还在自己身边上蹿下跳,跟他开玩笑,一起憧憬美好的未来,可如今却变成了一具僵硬青白的尸体,甚至其他的弟妹,连尸体都没能留下。
“韩谈。”
“在——”
“宫里还剩多少人?”
“十二个。”韩谈跪地叩首道:“等殿下离开咸阳,我们就去刺杀项贼。”
“不管成与不成,你们都必死无疑。”
“仆万死不辞。”
扶苏定定地看着韩谈,眼神晦暗,半晌,缓缓点了点头:“不要让孤失望——”
在他身后,高盈盈眉毛一抬,我去,这傻白甜好像真的有些变了,换以前他肯定会说,你们不要去啊,生命是宝贵的啊,你们要好好活着不要为我的事Cao心啊之类的。
不过扶苏没时间给她吐槽,韩谈牵来两匹马,他抱着高盈盈骑一匹,韩谈背着包袱抱着子婴的尸体骑另一匹。两匹马一前一后往骊山方向跑去。
约莫跑了两个多小时终于停下,高盈盈颠得屁股生疼,扶苏给她掀开斗篷,对韩谈说:“下面的地方不是你有资格进去的。”
韩谈什么也没说就跪在路边了。
扶苏把子婴尸体和包袱都绑在马背上,一手牵着马一手牵着高盈盈向黑暗中走去。
一路上高盈盈心脏咚咚直跳,难道扶苏要带我去秦始皇陵?妈呀我要成为第一个进入始皇陵的人了,要是哪一天能穿回去,这牛逼够我吹一辈子的。
“这里是什么地方?”她问道。
“我大秦的禁地。”扶苏说了等于没说,他有时候看看天上,有时候看看树木,然后确定前进的方向,高盈盈乖乖地跟在一边,走了挺长时间才发现一个规律,就是看见胡杨树要左转,其他的就看不出什么名堂了。
又走了一个多小时,扶苏把她带到了一块大石板面前。
高盈盈一屁股坐下说,你终于想到让我休息一会了,走这么多路可累死我啦!
扶苏一脸的无奈,指指她屁股下面的那块石板说:“就这里,我们到了。”
高盈盈嘴角抽搐,赶忙站起来,看扶苏把石板挪开,下面露出一扇青铜门。
“这扇门就是熔炼九鼎所铸。”扶苏蹲下身,用手指沿着门上的纹路摩挲,片刻后喀拉一声,门打开露出一条向下的阶梯,他转身从马上抱下子婴,背在身后,带头下了阶梯。
高盈盈也帮忙背上包袱紧跟其后。下去之前还不忘一脸虔诚地摸了摸那扇九鼎所铸的青铜门。
两人沿着阶梯而下,走过一条很长的通道,扶苏这里敲敲那里掰掰,耳边机括声不绝于耳。
高盈盈吐了吐舌头,这要是个盗墓的得在机关里死几百次啊!
“这里就是始皇陛下的墓室?”高盈盈望着眼前金碧辉煌的装修瞠目结舌,就算是现代博物馆也没见过那么多的好东西啊!角落里堆放着无数的金银财宝,墙上镶嵌上百颗夜明珠,把整个墓室照的跟白昼一样。
就是墓室中间棺椁旁边的那圈烂木头有些碍眼。
“小心,有毒。”扶苏赶紧把高盈盈伸向夜明珠的贱爪拉了回来,再顺着高盈盈的眼神望向四周堆积的金银财宝,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那些也有毒,不能碰。”
“烂木头也有毒吗?”高盈盈气呼呼道。
“那不是烂木头,那是黄肠题凑,天子规格的墓葬形式。”扶苏道:“倒是没毒。”
高盈盈撇了撇嘴:“你父皇真小气,知道没人会偷烂木头。”
“这不是我父皇的陵墓,他的陵墓还在地下几百丈的地方。”扶苏把高盈盈拉到自己身边,防止她到处乱摸。
“所以你才说项羽不可能挖到始皇陛下陵墓的吗?”高盈盈好奇地问。
扶苏点点头:“我父皇的陵墓不在骊山之中,而在骊山之下,百丈深渊的地方。”
“好厉害,整座骊山都是他的坟头啊!”高盈盈惊叹不已:“那一比较这里就小的不像话了,这是谁的陵墓啊?”
扶苏抿了抿薄唇,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的陵墓。”
高盈盈:“啊?”
扶苏眼神一下子变得温和起来,仿佛回到多年前那个崇敬仰望着父皇的孩提时代,道:“当年父皇要修陵,我一直反对,说他劳民伤财。有一次吵得厉害了,父皇就拿鞭子抽我,说这世上有谁是不修陵的,他只不过修得大了些,有什么不对?我当时脑子一热,对他说,我将来就不修陵,死了随便刨个坑埋掉。那次他把我打得在床上躺了十多天,过了半年多却把我带来这里,告诉我说这是他的陪陵,如果我以后真不给自己修陵就葬到这里来,千万别刨个坑随便埋了。”
高盈盈沉默,半晌悠悠地道:“你父皇对你真不错。”
“是啊!”扶苏长长叹了口气,过了一会又道:“可惜死了——”
他卷起袖子抱起地上的子婴,揭下他身上裹着的白布,从包袱里取出一套黑色天子朝服,一件件为他穿戴起来,虽然子婴只做了四十六天的皇帝,但终究是大秦王朝的最后一位帝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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