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还记得那日在黎桡府上,咱们分头行动的事?
记得。裴筠庭不明所以。
只见周思年面色凝重道:那夜我们发现一座偏院,里头住着不少于十位女子,躲在一旁观察半晌,总觉得不像纳来的小妾,倒更像是......被掳来的。
如若真是如此,那这事就严重了。
她边听边皱起眉头:何以见得?
那院子极大,我让锦衣卫去查探,一间房里竟住有五个姑娘,且大多年纪尚小,睡在大通铺上,没见着有丫鬟伺候。周思年深吸一口气,有几名女子甚至衣衫不整,瞧着已经不大正常了,被婆子追着到处打。我让锦衣卫敲晕婆子后,正准备问话,她们却都如惊弓之鸟一般,四处逃开,随后皆躲藏了起来。
你待如何?
身为大理寺少卿,周思年自然也有一身正骨。
他与大多文人志士一样,有愤世嫉俗的风骨,其间还杂糅些许侠气,故断不可能对此事坐视不理。
查。
他眼神坚定,眉目间仿佛有一道寒光,要以此劈开这世间的万般险恶。
......
一顿饭下来,周思年吃得心不在焉。
他在脑中将当晚看到的细节一一铺开,细细思索,还念及如何将院中女子的身份查清,如何将她们送回家的事。
若非裴筠庭有意无意地替他打掩护,那他眼下的失态皆得暴露在满屋子人的眼里。
尔后周思年再也坐不住,借口大理寺还有公务,不得不先行离开。好在他平日极讨长辈们喜欢,故而并未多问,还差裴筠庭离席送他。
马车上,裴筠庭瞧着面若寒霜的周思年,不动声色地沏了杯茶,递到他眼前:你莫急,事情一时半会是无法了结的,关心则乱,你要冷静。
周思年这才稍稍舒展眉头,吐出一口浊气。
裴筠庭还要说些什么,不料马车突然刹停,车身剧烈摇晃,她未来得及反应便要跌坐在地,幸而被周思年扶了一把。
二人惊魂未定,就听车外小厮喊道:大人恕罪!这妇人突然冒出来,冲撞了您的马车。
对视一眼,裴筠庭掀开帘子。
那老妇人身上的衣服又旧又破,甚至能狗明显看出缝缝补补的痕迹,头上发髻散乱,应是在奔跑过程导致的。
她目光如炬,审视着趴在地上大口喘气,又微微发抖的老妇人。
是什么让她如此拼命地奔跑?
一旁周思年透过窗子,思索片刻道:她是从青石巷的方向来的。
青石巷,侍郎府。
有那么一瞬,脑中的碎片串联在一起,拼凑出一副完整的图画。
你是黎桡府上的婆子?
贵人!贵人救救我家小姐吧!她边哭喊着,边朝马车重重磕头,眼看要渗出血来,我家小姐命苦啊,求求贵人救她一命,贱奴当牛做马在所不辞!
裴筠庭面露不忍,扭头一看,周思年的表情也如出一辙。
她让轶儿将老妇人扶到车上来,老妇人急忙摆手,一脸惶恐:贱奴、贱奴怎好脏了贵人的马车......
不必放在心上,也不必再自称贱奴。裴筠庭对候在一旁的银儿交代两句,递给老妇人一盏温热的茶水,你既想救你家小姐,我便差人去请最好的大夫,只是你要将事情一五一十说给我听,否则我们不趟这趟混水。
好,好!多谢贵人,老身一定把知道的都告诉贵人。她将茶水饮尽,老身是小姐的nai母嬷嬷,我家小姐本是乡老爷家的千金,自小捧在手心里长大的,怎料去年,黎桡那个狗官到我们乡来,不知怎的看上了小姐,偏要娶她回去做小妾。老爷自然不愿,好说歹说,连哄带送,才总算把他说走了。
可没过几日,夜里府上着了大火,老爷......老爷他没能逃出来,小姐心善,为补偿在大火中丧生的仆从家属,散尽家财。夫人去得早,老爷不在后,她便没了依靠,正准备带着仅剩的两个丫鬟去投靠外祖家。谁知,黎桡那不要脸的老贼竟在路上守着,将小姐强行掳进府中,污了她的清白。小姐不从,抵死反抗,被他打个半死,自此落下病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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