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蒙德”的主机是被妮妲亲自送来的。

    “是陛下亲手把它交给我的。并且他说……”妮妲犹豫地说。

    “说什么？”卡尔文问。

    “他的原话是，‘替我把它还给卡尔文吧，虽然他可能并不需要。’”妮妲用忧虑的眼神看着卡尔文，“卡尔文，那台AI是我亲手组装的，我知道它的处理器长什么样，这不是原本的那一个，陛下或许也知道这一点。”

    卡尔文修长的手指摩挲了一下主机的外壳，情绪显得十分收敛：“我知道了。谢谢你。”

    “卡尔文，为什么要这么做？”妮妲忍不住问，“你对埃蒙德的感情已经在白幕交代过了，交出主机并不会影响什么。我知道或许里面存储的内容会让你有些难堪，但……如果不这样做，就没有办法让皇帝陛下信任你。”

    “看来你并没有看过里面的内容。”卡尔文说，“这是一份复制品，我并没有隐藏你说的那部分内容。”没有隐藏，只是在复制的过程中做了一些小小的删减，删去了所有埃蒙德自报身份的片段。

    “那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妮妲露出不解的神情。

    卡尔文双唇微微抿起，没有回答。

    “天啊……”怔怔地看着卡尔文，妮妲难以置信地摇了摇头，“这不可能，你不会真的在谋划什么——”

    “没有Yin谋。”卡尔文说，“只是出于私人原因，没有办法把那块处理器交出去。”

    “那是连我都不能知道的秘密吗？”

    “嗯，抱歉。”

    “我还以为我是你好朋友。”妮妲的语气听起来很失落。

    “你是我最好的朋友，除了这件事以外，我对你没有秘密。”卡尔文说。但这个秘密是个烫手山芋，他不能把妮妲推向在帝国和友谊之间二选一的尴尬处境。

    “看来林赛元帅说得没错，你的确变得不太一样了。”妮妲说，“我从未听你这样直白地表达过感情。”

    卡尔文微微偏过头，眼里闪过一丝惊讶。他……改变了吗？

    “别这样看着我，卡尔文。”妮妲笑了一下，“说实话，我有一点高兴。我一直以为你的心里只有帝国，这让我觉得离你很遥远。现在……不管那个秘密是什么，它让你变得更像个活生生的人了。告诉我，它让你感到快乐吗？”

    “什么？”卡尔文眼中闪过一丝迷茫。他没意识到妮妲口中的“它”是什么。

    “那个秘密。”妮妲说，“即使要与皇帝对抗，你也坚持守住的秘密，它对你来说一定很重要。它让你感到快乐吗？”

    “……嗯。”卡尔文的声线一向冷淡，这一声的尾音却显得暖而黏，像是从尘封已久的蜜糖罐里飘出了些许甜蜜的香气。

    “你不会真的叛国投敌，在和埃蒙德搞地下恋情吧？”妮妲忽然问。

    骤然被猜中了一半事实，卡尔文握着主机的指尖一紧。

    “开个玩笑。”妮妲立刻摇头笑起来，“我相信，即使皇帝都背叛了帝国，你也做不出那种事的。”

    “为什么？”

    “女人的第六感？”妮妲歪了歪头，“你知道，我们之中很多人忠于帝国，是因为他们感恩帝国的培养，因为在帝国能够发挥长处，实现人生价值，或者单纯对自己长大的这片土地和星域抱有感情。但你不一样，你似乎发自内心地相信它本身。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感觉……挺不可思议的。好在星际联邦似乎对统一全人类不感兴趣，否则，我是说如果，如果帝国败在联邦手里，我真不知道你会变成什么样。”

    女人的第六感。卡尔文沉默地咀嚼了一下这个短语，感受到了里面蕴含的可怕力量。

    ＊

    卡尔文是以Jing神力疗养的名义被留在帝星的。除却不再踏上战场，他所有的职能都没有任何改变，区别只在于所有起草、审批的文件、下达的命令都增加了一道更高的交叉审核流程。因为不必再过那种常常躺进冷冻仓、醒来就是许多天后的日子，时间再次变得慢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