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所谓嘎巴拉,就是头盖骨。所谓兴且央希,就是铺开的人皮。所谓冈菱,就是人的胫骨做的号。”
云尚结赞说完,仔细看沈青折的神色,见他一点惊惶都无,只是一片麻木的平静。
他看了自己一眼,那眼睛仍旧是剔透的,像是宝石:“我死后,你要拿我的头盖骨做酒器么?”
他的吐蕃话不知何时说得这样好了。
沈青折很聪明,像是文成公主那样聪明,但他不是个女子,所以连云尚结赞的妾室都没办法做。
他晃了晃脚上的锁链,在空荡的房间里作响。锁链是铁质的,磨着川蜀山水将养出来的细嫩皮rou,一圈的红痕,叫高原人粗糙的手抓住了,细细摩挲。
云尚结赞说:“是的。”
用木头烧的尸体,骨头无法化成灰,要由喇嘛打碎研磨,混着青稞面和酥油,放到山上,最后落进野兽的肚子里。
唯有头骨,或是送到崖上供奉,或是留在家中做成器物。
那天在城墙外往上望,看见沈青折,隔了很远,看不真切。
而后便是夜袭时刻,隔着火光摇曳,云尚结赞看见了一个人,立在船头,穿着副皮制甲胄。
是沈青折。
他平静瞟来一眼,眼里映着火焰与江水。
云尚结赞就想,他的头骨很小,形状完美,适合做酒器。
高原上流传两种截然不同的说法,要么是将爱人的头骨做成酒器,每当宴饮,便如与死去的爱人欢聚;也有说要么是将仇人做了酒器,好叫他永世不得安宁。
他与沈青折说的是第二种。
他们之间,有着跨不过的仇恨。
02
成都那一战云尚结赞惨败,随后又被夺走了维州——那是作为吐蕃将领的云尚结赞当年凭以立身的战果。
而后蜀州克复,又连下数州,沈青折几乎是凭一己之力将剑南西川的局面撑了起来。
明明是一个病秧子,却仿佛是定海神针一样,定住了人们的心。
但是长安怕的不是一个骄奢yIn逸的节度使,怕的是这样的民望所聚。
而且沈青折以成都司马的身份掌剑南西川,是逾制逾规。危急之时尚可说是事急从权,后面的一系列军事动作却无法再掩饰。
他的势力太大了,大到危害到了李唐皇室。
所以云尚结赞以交出沈青折为条件与长安交涉停战,很快便得首肯。
他很好控制住。
沈青折身边只有一个老奴,一个小丫头。那小丫头开始挠他踢他,但云尚结赞不痛不痒。老奴捂住她的嘴巴,抱回怀里,似乎是怕云尚结赞动怒,又连连叩首。
直到沈青折轻轻说了声:“不怪你。”
林次奴这才抬起头。
双手据地,头上都是血。血流下来,和着泪,在沟壑纵横的脸上异常狼狈。
小丫头似乎明白了什么,怔怔的,眼泪也止不住地往下流。
但是沈青折……
沈青折一直没有流过泪。
当天,云尚结赞就在成都府,在沈青折那张柔软的罗汉床上强上了他。
03
剑南西川的那些百姓,都叫他沈郎,哪怕没见过他,也叫沈郎。仿佛是叫邻家的哪个子侄,或是哪个心悦的郎君。
云尚结赞派出的斥候,常常汇报些不大要紧的小事。比如沈郎今日去哪里吃了糖水酥山,比如沈郎昨日去哪里吃了酥蜜寒具……凡此种种,云尚结赞都听得津津有味。
或许是因为吃了太多甜的,他连舌头尝起来都是甜的。
云尚结赞从后面一点扩张都没有粗暴地挤进去的时候,他闷哼了几声,脸埋在柔软的枕头上,不住颤抖。
他扳过沈青折的脸来,尝他的舌头。
很甜,像融化的糖水酥山。
沈青折想将他推挤出去,却被吐蕃人厚实的舌头碾回,他在他嘴里肆虐,涎混杂着鲜血。
他往后仰了些,舌头抵着上颚,伸手捏住了沈青折的下颌:“猫还咬人?”
云尚结赞自后,像是骑马一样慢慢磨着,再烈的马也有被驯服的时候,何况沈青折不过是只病恹恹的猫儿,一只手便能制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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