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费升级了啊争先。”阮林歪着脑袋一手叉着腰,看着爷爷下车。阮争先没骂阮林这没个正形的,他急忙忙走到前面,把副驾的门打开了,边开还边说:“扣子,你快看看是谁回来了!”阮林看了过去,先是看到一条穿着西服裤子的大长腿伸了出来,黑皮鞋踩上地面,然后映入眼帘的是挺直的白衬衫。再往上,是一张稍许陌生,但他却有印象的脸,季怀邈的脸。蓝天街街区的路灯实在是应该换换了,这昏暗的灯光下,阮林觉得自己是可以看花眼,认错人的。季怀邈小学六年级离开这里之后,阮林只见过他四五回,也许阮林该是认不出的。阮林眨巴着眼睛看着季怀邈从车上下来。季怀邈终于也看向阮林,他并没有 八角“怀表哥哥”这个称呼,自然也是拜阮林的空耳所赐。阮林第一次知道叶爷爷家的外孙要来蓝天街住,听见“季怀邈”这么个名字的时候,他才五岁。阮林跑去爷爷的老屋翻了会儿,拿出块怀表问阮争先和叶爷爷:“就是叫这个怀表的怀表呗?”叶爷爷笑个不停,也没纠正阮林。季怀邈来跟姥姥姥爷住的时候,父母刚离婚。不过九岁的他,就算学习很好,那小脑瓜子也想不明白什么。他抱着腿坐在街边发呆的时候,阮林就这么一口一个“怀表哥哥”的开始喊了。季怀邈纠正了他好多次,但是“怀邈”和“怀表”听起来也实在是接近。阮林后来给自己喊糊涂了,季怀邈也不想再啰嗦了。但是成年之后,冷不丁地听到这么一大声幼时的称呼,季怀邈是会不好意思的。阮林喊完之后,季怀邈拿下自己的行李箱,才转过身跟阮林说:“你好,阮林。”平常还真没多少人连名带姓地这么叫阮林,在蓝天街,提“扣子”能找到阮林,要是叫“阮林”,大家还得想想是谁。阮林抬起头瞧着季怀邈,“嘿嘿”笑了两声,学着他的样子回道:“你好,你好。”季怀邈指了指巷里,转过头跟阮争先说:“阮爷爷,那我先回去了,家里还有好些事。”阮争先抬手比划了两下,说:“行,你快回去吧。”季怀邈点点头,转身走进巷里,他大步走着,背影很快就被昏暗的灯光淹没了。
回到家,阮林把花甲粉倒进碗里,端给阮争先。阮争先嗦着花甲,挑下软rou吃得可香。阮林托着腮回想着爷爷的话:“你说你是在机场碰到季怀邈的,他回来了,要在这儿长住了?”“今天叶爷爷,七nainai确实是回来了,我还以为他俩就是回来住几天看看呢,合着是一家人都回来了啊。”阮争先挺高兴:“哟,这好啊,老叶也回来了,有人陪我下棋了。”阮争先斜眼瞅着自家孙子,一开始八卦,这小子眼睛就放光。“人家小邈现在是三道杠,高级副驾。”阮林配合地拍拍手:“厉害厉害。那你今天是坐的他开的飞机?”阮争先喝了口汤,摇头:“他从广州回来的。”阮林“哦”了一声,没再说什么。季怀邈回到家,姥姥姥爷迎在门口,问他累不累、饿不饿。老人眼中全是温情的爱意,让季怀邈无法推拒,他把行李放在一旁,虚虚地抱了抱姥姥,又握了握姥爷的手。热乎乎的饺子冒着烟,季怀邈对着盘饺子,露出了紧张工作一天之后的一个笑。鲅鱼馅的,季怀邈的最爱。鱼rou馅很细腻,拌了点碎香菇,味道鲜得很。姥姥包的饺子,皮薄馅大但又不会煮烂,真是从南吃到北,再好吃都不过姥姥的鲅鱼饺子。姥姥坐在一边给他扇着扇子,季怀邈说:“姥,我不热。”“我看你热,这么大高个儿,汗少不了。”季怀邈笑笑,大口大口吃着饺子。姥爷从卧室出来,拿着张照片,他坐在季怀邈另一侧,点了点照片上的孩子,说:“你见着扣子没?我俩今天碰到了。”季怀邈瞟了眼照片,那是他和阮林小时候的合照,一人抱着把水枪。他收回眼神,把盘子里最后一个饺子吃了。“他跟小时候变化还真不大啊,还是小脸儿大眼睛,Jing神得很。”季怀邈没说话,只笑笑,站起来把碗筷都收了。姥姥忙说:“放这儿吧,我洗,你快休息。”季怀邈说:“我来吧。”姥爷嘴角耷拉了下,朝季怀邈的方向努努下巴,说:“还不高兴呢。”“哎,长个儿没长心吧。”姥姥手里的扇子呼扇了两下。姥爷笑了笑,进屋看电视去了。晚上,躺在床上,季怀邈翻来覆去睡不着。外面风不小,呼呼叫了起来。季怀邈想,这个风,来个风切变,那可是考验起降技术了。这不是他的风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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